第55节

作为法国第二大旅游城市,尼斯有着得天独厚的气候优势,终年温暖宜人,艺术气息浓厚,还有着世界一流的石滩和海景。

马修坐在安德烈皮卡的副驾驶上,皮卡随着山路蜿蜒前行。安德烈一边开车一边在方向盘上打拍,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西西里小调。而马修则是把车窗完全拉下来,整个人浸润在略微腥咸的海风。

一栋栋红顶欧式老建筑在眼前穿梭而过,随处可见石子墙爬满绿叶和藤蔓,远处山峰巍峨,另一边则是大海。日落时分,太阳像打翻了颜料一样没在海水里,而海面则像是一个巨大的调色盘。啊,地海!

马修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车窗外的风景,间或扫一眼开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那辆suv。期盼了一整个周的地海美景此刻不能让他开心分毫,马修心情沉重得如同收到了陪审团的邀请函。如果说美国的部分法律制度还不能让马修感到绝望,那么眼下,在这条通往尼斯市区的公路上,马修已经充分将这种情绪体味了七八遍。

谁能来告诉他,到底为什么,这位铁直了二十多年的hale xu,能在短短不到一年之内不仅性取向匪夷所思的逆转180°,而他的第一位男性伴侣,还是一位在校期间就常年出入顶级俱乐部,同样以铁直渣男闻名的“四百万”???

由于某俱乐部实在显眼,马修在校期间确实“被迫输入“了几个和该俱乐部以及相关风云成员的花边八卦,其就包括这位rhys yan。像马修这种典型仇富又没什么女人缘的“书呆子”,消息听得越多,越对这群人感到厌烦。但马修敢保证,他听到的所有八卦,没有一个,是质疑过rhys性取向的。没有一个!据传,这位因为自身条件过硬,每位女伴都美得足以令一般纨绔贵族眼红跳脚。虽然关系保质期普遍不长,但由于出手阔绰,也没留下什么负面感情传闻。马修私下和室友聊起来时,曾给俱乐部里几个出挑的人分别起了外号,这位rhys就被马修和其室友“亲切”地称为“四百万”。

如今这位“四百万”却成了马修最好朋友之一的男朋友。

呵呵。

要是让那个曾和马修一起吐槽过八卦的室友知道这消息,估计能把他六岁那年种下去的两颗假牙笑喷出来。

马修觉得,如果现在有哪位天使大哥能空降下来给他一耳光,把他从这个噩梦打醒,那么他就会立刻从一个坚定地无神论者,变成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。

车子抵达酒店,安德烈停好车,下车拿行李的时候却没看到马修的影子。安德烈单手拎着行李走到副驾驶的位置,意外发现马修正在不停地用头撞车。安德烈敲了敲车窗,提醒马修该下车了。于是马修一脸生无可恋地打开车门。

安德烈对马修说,“兄弟,怎么了,你不是一直吵着要来看地海的吗?为什么你看上去并没有很高兴。”

马修取下自己的两个大包,对着安德烈有气无力地说道,“高兴?如果现在连上帝都救不了我,那么地海也不行。”

说罢,马修拎着包走近酒店,留安德烈一脸莫名其妙地站在车旁。

办理入住的时候令马修稍微感到好受一点。考虑到马修此行对海景很有执念,安德烈向大家推荐了这家酒店,临海而建,整个建筑像一座白色城堡,城堡前的草坪也修建得很有格调。前台小姐用甜美的笑容和略带法兰西口音的英语向马修保证,她们家酒店的海景房独一无二,而眼下正是最令人心醉的傍晚时分,这片海景也被称为“玫瑰色的吻”。

安德烈替马修选择的是一间带独立阳台的小型套房,卧室玻璃门外面就是带栏杆的阳台和海面,乍一看甚至有种在坐船的感觉。天色渐暗,海天一线泛着玫瑰花蕊的颜色,前台小姐说得没错,这景色确实令人心醉。

但马修的好心情显然没能坚持太久。

晚饭仍然依从安德烈的推荐,去了一家在当地颇受好评的馆子。在那里马修生吃了鲜美的生蚝,喝到了冰镇白葡萄酒,还有颇具特色的红酒炖肉牛和配方怪的鹰嘴豆薄饼。安德烈这家伙似乎对于整个欧洲的吃喝玩乐都研究得很透彻,并且醉心于泡妞,倒酒时竟然不知怎么的和隔壁桌一位漂亮的法国女士搭上了话。

但整顿饭下来最令马修受不了的,并不是安德烈在调情时那口蹩脚的法语,而是坐在马修对面的那两个男人。

虽然这两个男人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,无非就是大家坐在一起吃饭、讲话,对不同的话题发表各自的观点。但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低声谈话的时候,他们会讲一些,并且会说一些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明白的“段子”。毕竟整张桌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他们在笑什么。安德烈只顾着和旁边桌刚认识的美丽女士搭讪,对自己桌上的话题一点都不上心,而马修则恨不得这顿饭能结束得再一点。

表面看上去,这二位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,和旁边桌女士聊天时也表现得非常得体,但只要稍微留意一下,就会发现其的不同。

例如这两个人会给自己倒满酒后顺手把另一个人的杯子也倒满,但其实在这之前大家都默认各倒各的;会十分自然地将手或者手臂搭在对方的肩膀或者后背上,但其实这两个人平时都比较介意和别人的肢体接触,哪怕是朋友;甚至可以分享同一根香烟,这算是一个在外人看来最明显的彰显关系的方式,毕竟参照其一人平日里的作风,根本不可能无故分享别人口水沾过的东西。

但对马修暴击最大的还不止这些。有一次吃饭间歇,马修准备给自己倒酒,不小心观察到了“四百万“在hale讲话时看向hale的眼神。那眼神看得马修当场就想去见上帝。

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啊,就好像“四百万”这张死人脸上真的有可以称之为“温柔”的感情一样,就好像他们真的是在很隐晦又很认真地谈恋爱一样!

这一顿饭真的吃得太辛苦了,四周全部被荷尔蒙和恋爱的酸味包围,其包括安德烈蹩脚的法语和马修一个字也听不懂的,那一刻连甜橘子水也不能给马修带来乐。忍无可忍的马修终于决定找个理由先走一步。

回酒店的路上,马修心情郁闷,打算在酒店周边的街道走一走。结果在距离酒店停车场很近的一条小巷里遇见了一群人。

准确地是不下十个壮汉,他们有着典型的欧洲面孔,几乎全部穿着西装,但都是领口大敞,看上去很散漫。他们围绕着停在小巷路边的三辆车抽烟聊天,大声聊天,说着一些马修也听不懂的语言,好像一群游手好闲的赌徒,但又像是有目的一样守在原地,并不会走远。

当马修发现了他们时,他们也发现了马修。大声聊天的声音突然像是拔掉电源一样,在狭窄的小巷子里消失了。蹲在路边的一个壮汉率先站了起来,他警惕地盯着马修,随后其余的所有人都像是意识到什么,接连站了起来。

如果说刚才在饭桌上是马修郁闷得想去见上帝,那么眼下,马修是真的觉得自己要去见上帝了。在刚刚壮汉们站起来的过程,马修眼尖地看到其一个人随着自己起身的动作,把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东西别到了自己的腰后。是枪。鉴于眼前这帮人像雇佣兵一样的气势和肌肉群,马修并不认为那会是吓唬人用的假枪。

于是马修在一群猛男的注视下,做了一个后悔终生的傻动作——他后退一步靠住墙,打着哆嗦,并将自己的双手高高地举过了头顶。

幸运的是这群人虽然面露凶光,但看上去并不想为难马修,一个人带头做了个什么动作,然后猛男们陆续上车,三辆车就这样开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