毒舌大王李瑜

她小心翼翼把它搁置到香盘里,淡淡的松香在熏笼中弥漫,水蒸汽的氤氲夹带着松香一点点渗入织锦衣物中。

在熏制的过程中离不得人,若香饼烧得太旺,则会出现焦味儿,需严格控制。

若想衣物留香时日长些,熏的时辰相对延长。

宁樱一般熏一个多时辰便可,且从头到尾都是她亲自守着,这样方能保证中间不出任何岔子。

春兰好学,宁樱也会耐心讲解熏衣的技巧。

那丫头想讨李瑜欢心,她并不吃味,因为像她们这种婢女,身份地位搁那儿的,不管你怎么努力,至多也不过是个妾,玩意儿罢了。

宁樱没兴趣做妾,也不打算跟李瑜过多纠缠。

她不是一个嫉妒心强的人,且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。

诚然李瑜是个不错的郎君,但日后与他匹配的主母必定是门当户对的。

一个娘家有着强大背景的女人进府成为正妻,若是不想留下通房妾室,便可做主打发。

这是主母的正当权利。

就算家主不乐意,也要顾及两个家庭的颜面。

贵族之间的联姻,只为两个家族的繁荣稳定,中间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了,哪怕感情再深厚,也经受不住世俗礼教磋磨。

目前的环境和生活条件对宁樱这样的人来说是舒适的,但她还是清醒地选择了脱离,给自己寻一条生路。

哪怕前路茫茫,充满着许多的未知,她还是想走出去看一看,而不是像一只断翼的鸟儿,乞讨着主人的垂怜。

晚些时候美月过来通报,说李瑜晚膳不在院里用,下值了要去老王妃那边。

宁樱应声晓得了。

小祖宗不回来用晚膳,倒省去了她不少麻烦。

傍晚李瑜下值回府,刚进门,就见福寿堂那边的奴仆过来请人,说秦王在福寿堂的,让他过去一趟。

李瑜背着手,落日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,他问道:“西月阁那边可知?”

仆人回道:“下午就已经差人去跟阿樱姑娘说过了。”

李瑜“唔”了一声,带着侍从梁璜去了福寿堂。

福寿堂的小厨房里早已备好了晚膳,每样菜式都是老王妃郭氏亲自过目的。

她常年吃斋念佛,平日里饮食颇清淡,今日两个儿子过来,张罗了不少好菜。

李瑜比兄长要过来得早些,在秦王老儿同郭氏说话时,婢女来报,说二郎过来了。

秦王做了个手势。

稍后婢女打起门帘,李瑜从外头进屋,唤了一声爹娘,随后向二人行请安礼。

秦王一袭华贵紫袍,大氅的领口及袖口均用金丝绣着祥云纹,处处彰显着雍容贵气。

他的圆脸很是富态,体型也肥硕滚圆,因保养得佳,压根就瞧不出七十有余的年纪来。

年轻的时候秦王也是个俊俏小生,毕竟是皇室宗族分支,皇族的血脉经过后宫一代又一代美丽女郎们改良后,样貌怎么都不至于太差。

相对而言,郭氏则比他显得朴素老气。

她不似秦王张扬,而是正儿八经一个老妇人形象,衣着素净,全然一副七十岁老太太模样。

这对老夫妻中间隔了十二房妾室和三十四位庶女,夫妻关系自然不太融洽。

好在是李瑜的出生缓和了他们的矛盾,夫妻对这个次子的疼爱是非常有默契的,愿意竭尽所能去满足。

秦王素来不问政事,只管吃喝玩乐,提起前些日圣人召他进宫唠的家常。

圣人嫌弃他没甚本事,好在是生的两个儿子有出息。

听他毫不吝啬夸赞李瑜,郭氏半真半假挖苦道:“你倒是有自知之明。”

李瑜敏感地嗅到了苗头不对,忙问道:“大哥可有回府?”

婆子应道:“回了,大夫人说换身衣裳就过来。”

李瑜点头。

郭氏看向他,关切问:“二郎这些日上值,公务可忙?”

李瑜端起桌上的茶盏,“回阿娘的话,还能应付。”

秦王似想起了什么,插话道:“我倒是把正事给忘了,昨儿我同英国公喝酒,他对二郎倒是挺钟意的。”

李瑜愣住。

郭氏想了想道:“英国公家养的女儿倒是挺不错,不过长房的三位姑娘均已出嫁,最小的那个才多少岁来着?”

秦王应道:“十一。”

郭氏默了默,“年岁太小,恐照料不周。”

秦王不以为意,“再过两年进府也不迟。”又道,“若能跟赵家结下这门亲事,往后对二郎的前程也有裨益。”

这话郭氏认同,“妻家背景强势,往后二郎的仕途是要顺遂些,不过赵四娘年岁到底太小,与二郎不太匹配。”

“这有什么,若嫌年纪小,便先定亲,在娘家养个两三年再过门也不迟。”

秦王似乎对这门亲事很满意,别看他一副花花肠子处处留情,妻是妻,妾是妾,他分得可清楚了。

在二老就英国公府赵四娘热议时,李瑜则默默地摩挲茶盏。

他对赵四娘没有任何印象。

一个小他八岁的女郎,多半养得比他还娇气。

他李瑜是处处都要被哄着的人,娶一个小女娃进府,不是给自己找事儿么?

也在这时,李竞夫妻过来了。

听到屋里谈得热闹,他打起门帘,笑道:“爹娘在说什么呢,这般热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