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鲤鱼炸毛

那赵二娘也是个直爽人,开门见山询问起宁樱前夫的事。

宁樱听了连忙摆手,辩解道:“赵娘子误会了,我就是个寡妇,哪来什么前夫。”又道,“那人跟我前夫家有些渊源,此次下江南办事,顺道过来瞧瞧,倒叫街坊邻里误会了。”

赵二娘没见过李瑜,只听传闻传得厉害,将信将疑。

宁樱继续道:“寡妇门前多是非,像我这样的妇人,纵是以前的夫家家境殷实一些,也是配不上那般郎君的。”

赵二娘八卦道:“我听他们说生得可俊了。”

宁樱笑道:“是挺俊的,所以才说传闻不可靠,我这样貌怎么可能有那般俊的前夫,一听就不靠谱儿。”

这话赵二娘倒是信的,又试探问:“那杨家,你是个什么态度?”

宁樱:“且让我再仔细考虑考虑可成?”顿了顿,“都已经是嫁过的人了,总得谨慎着些,免得又伤心。”

赵二娘点头,“你的考量也没错。”

之后两人又说了些其他,赵二娘才离开了。

她把从宁樱这里得来的情况告知了秦氏,秦氏坐在小板凳上拍大腿,说道:“我就说嘛,传得神乎其神的。”

赵二娘:“想来那姜娘子没有说谎,她这样条件的妇人,怎么可能有个体面又英俊的前夫?

“过来的时候我还特地打听过,他们都夸那前夫生得俊朗,且衣着考究,贵气非凡,一看就不像普通人家的郎君,听得我直摇头。”

秦氏也不信,“若真有这般好的前夫,何故跑到这儿来呀?”

赵二娘:“所以我信姜娘子没有撒谎,听着就不靠谱。”又道,“秦大娘若真把她给相中了,就让大郎主动着些,都是已经成过婚的人,也用不着太过拘束。”

秦氏点头。

赵二娘:“姜娘子说会谨慎,便让大郎多走动走动,让她安下心来,这段姻缘应是能成的。”

秦氏笑道:“明儿我就让大郎过去看看。”

于是次日秦氏便赶着自家儿子去食肆看看。

杨大郎被逼无奈,他虽然也觉得那姜氏不错,但到底脸皮子薄,不好意思频频去打扰人家。

怎奈自家老娘不停的在耳边唠叨,只得走了一趟。

秦氏擅长做点心,很得翠翠喜欢。

这回杨大郎特地给翠翠带了点心来,说是杨瑞吃过翠翠的杂糖,家里做了好吃的都惦记着她的。

翠翠高兴不已,接了他的点心往后厨去了,兴致勃勃道:“娘子娘子,杨家郎君给翠翠带点心来了!”

听到这话,宁樱起身道:“你接了?”

翠翠:“接了,是杨瑞给我的。”

宁樱指了指她,出去了。

杨大郎看到她时有些不自在,解释道:“家里做了些点心,瑞儿说给翠翠也留些,便捎了过来。”

宁樱笑道:“杨郎君有心了,翠翠就是贪吃。”

杨大郎:“孩子都贪吃。”又问,“上回瑞儿吃过翠翠的杂糖,便惦记上了,屡屡问我是在哪儿买的,不知姜娘子可否告知,让他解个馋。”

宁樱请他就坐,说道:“在隔壁街张老儿的杂糖铺子买的。”又问,“这些日瑞儿去私塾可还习惯?”

杨大郎无奈道:“一回来就叫苦连天,往日被骄纵惯了,狠该守守规矩。”

二人就杨瑞的话题讨论了起来。

宁樱跟他说话很是放松,杨大郎也自在了几分,两人有说有笑的,并未留意到李瑜主仆从官驿那边过来了。

猝不及防看到她跟一个长相周正的男人打得火热,李瑜顿时不快,拿着折扇指了指食肆,问道:“那人是谁?”

梁璜:“小的不知。”

李瑜瞥了他一眼,又问:“先前林正说有人上门提亲,姓什么来着?”

梁璜应道:“好像姓杨,是木匠,住在街尾。”

李瑜瞅着食肆里的二人,心下有了几分揣测。

他就不信宁樱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他戴绿帽,索性压下心里头的不痛快,折返回去,进了斜对面的茶肆去了。

那两人的废话真多,他足足坐了茶盏功夫,杨大郎才离开了。

李瑜酸得跟什么似的,当即起身去兴师问罪。

杨大郎前脚才走,李瑜后脚就进门,板着一副棺材脸,活像谁欠了他千儿八百似的。

后院里的宁樱正同翠翠尝杨大郎带来的点心,瞧见李瑜进来,翠翠热情递了过去,说道:“这是杨郎君带来的,可好吃了!”

宁樱暗叫不好。

果不其然,李瑜用折扇指了指那莹白的米糕,问:“哪个杨郎君?”

翠翠正要说话,宁樱忙打断道:“今日二公子又想吃什么,我一会儿去做。”

李瑜刨根问底,“哪个杨郎君?”

翠翠见他面色不虞,害怕地跑了。

李瑜的视线落到宁樱身上,酸溜溜道:“姜娘子很有一番本事,我就问你,在我坟头上蹦得可快活?”

宁樱沉默着咽下米糕,知道他动了怒。

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被戴绿帽,更何况两人的关系目前正在胶着中,他定是容忍不了的。

但眼下这情形她一点都不害怕,反而觉得很该好好利用起来,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,吞吞吐吐道:“妾身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
李瑜给她辩解的机会,自顾去了厢房。

宁樱心中盘算了一番,稍稍整理思绪,决定来陪他打关于杨大郎的这场仗。

李瑜面色阴沉地坐在凳子上,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场,可见心里头压抑着怒火。

宁樱不疾不徐地走进厢房,再次展露精湛演技。

她并没有像以往那般跟他硬碰硬,而是充分展现出属于女性的柔弱,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,才不声不响地跪了下去,趴到地上,额头贴着地,用娇怯的语气道:“阿樱想求郎君成全。”

李瑜面无表情地俯视她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,“成全你什么?”

宁樱缓缓抬头,露出卑微又害怕的表情,“阿樱只想在市井里求安稳日子,想活得自在一些,请郎君成全。”

李瑜强压怒火,回道:“我能给你安稳。”

宁樱摇头,硬是憋红了眼,欲说还休道:“杨郎君不嫌奴婢貌丑,不嫌奴婢身世卑贱,不嫌奴婢曾无名无分做过通房,更不在意奴婢的过去。

“他愿意接纳阿樱,在这市井里与他相濡以沫,愿给奴婢安稳,愿意相互扶持相互尊重。

“阿樱很是感激,有这么一个郎君愿意倾心相待。他不计较奴婢的难堪过往,也不会强迫奴婢相夫教子,不论奴婢做什么,只要高兴开怀就好。”

说罢又给李瑜磕了一个头,卑微道:“奴婢很庆幸能遇到这么一个人愿意包容奴婢,哪怕以后的路有诸多辛劳,奴婢都甘之如饴,只要有他在身边扶持就好,还请郎君成全奴婢,给奴婢留一条生路。”

这番话彻底把李瑜给气着了,愠恼道:“你就这般非他不可?!”

宁樱垂首不语。

李瑜胸中似被什么灼伤一样,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坏脾气,质问道:“那杨大郎可是鳏夫,你就非他不可?!”

宁樱再狠了狠心肠,硬生生憋出一滴泪来,委屈巴巴道:“奴婢是奴籍婢子,于杨郎君来说已是高攀。”

这话把李瑜气得心梗,连喉头都有些哽了,“他还有一个儿子,你就自甘堕落去做人后娘?”

宁樱连连摆手道:“那孩子挺好,也很懂事,他一点都不调皮,奴婢不介意做后娘,只要是真心待他,相信他往后定然也知道感恩。”

一刀又一刀扎下去,一刀比一刀扎得狠。

李瑜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个女人,内心邪火横生,被嫉妒焚烧得发狂。

她宁愿嫁一个鳏夫,宁愿去做人后娘,都不愿跟他李瑜。

那些年的疼宠与偏爱,以及她逃跑后他的担惊受怕,全都喂了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