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一十八章 三天不打,上房揭瓦

如非多铎年过三十,已经有了儿子,不用担心香火传承,仅仅方才一下,几乎万念俱灰,绝不苟活。

苏和泰与邓飚连同葫芦庙的小沙弥,脸色大变,闻言,都是齐齐应了一声,背起五官几近扭曲的多铎,向着浓重夜色而去。

……

……

扬州盐院衙门,贾珩与陈潇进入刑房,隔着窗户,看向理刑百户商铭拷问着马显俊。

相比图山的硬骨头,这位养尊处优的扬州商贾,就没有那般安静,一直痛哼连连,传来杀猪般的叫声,但是对勾结东虏一事,拒不招供。

贾珩皱了皱眉,对着门口的番子道:“给他堵上嘴,待他想要招供了,可以点头示意。”

锦衣府的酷刑,一般人都顶不住。

掌刑的番子连忙领了命,然后近前,拿了一团破布给马显俊堵住嘴巴。

贾珩看了一眼面色幽清如冰玉的陈潇,轻声道:“潇潇,随我回后堂喝茶等着罢。”

陈潇瞥了一眼贾珩,也不多言,随着贾珩来到后堂,两人坐将下来,陷入短暂沉默。

“怎么想着留刚才的小丫鬟?”贾珩拿起茶壶、茶盅,倒了两杯茶,轻声问道。

陈潇接过贾珩递来的茶盅,道了一声谢,道:“贫苦之女,身世可怜,我瞧着也不像别有用心的。”

贾珩轻笑了一下,道:“有些时候也不能看表面,女人天生都会骗人,她们会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,只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,按说你流落江湖,见得多了,不该如此心软才是。”

陈潇转眸面色古怪看向那少年,轻声道:“说的你被骗了许多次一样。”

贾珩看向清颜玉音,曲眉丰颊的少女,问道:“你当初在府里做厨娘,不就在骗我?”

陈潇捏着茶盅,轻轻抿了一口,也不言语。

贾珩啜了一口茶,道:“好了,不说你的丑事了。”

陈潇嗔怒地看了贾珩一眼,抬眸问道:“这些人,你打算怎么处置?”

贾珩目光看向庭院中的夜色,道:“先拷问看看能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,牵连着几个,但我觉得从这条线索只能马家送进去,其他人也不好动,还是要回到刘盛藻这条线上,如今只是一个突破口。”

他自然是希望马显俊如落网的吴签一样,为了争取立功减刑,开始疯狂攀咬,但这种家主式的人物,更可能的选项是为了保全他人,守口如瓶。

陈潇清丽玉颜上现出思索,轻声说道:“我觉得也是这样,才让你留下那个南菱,其实,她如果是汪寿祺的眼线倒还好,你正好得了借口,还有那个顾若清,如你能收拢下来,说不得也能帮着你套取刘盛藻的情报,不过这女人如你所言,看着心机深沉,像是个会骗人的。”

贾珩沉吟片刻,道:“美人计太慢了,而且刘盛藻也没有那么蠢,今天是赶巧儿了,如果知道我也在浣花楼,他喝了多少酒都不会来的,况且,以权势威逼女人屈身色诱刘盛藻,太过下作。”

再是派遣暗间,他还是有一个底线,不用色诱之计。

陈潇轻声道:“你也不是那么卑鄙无耻。”

还是有一些底线的,但与楚王妃还有那个好像是北静王妃厮混,的确又有些难言君子。

贾珩转眸看向陈潇,道:“不然,你以为你落在我手中,还能安然无恙?”

陈潇冷笑一声,说道:“先…后杀,好像是你当初说的话?怎么你还想试过。”

初见之时,贾珩的确说了很多如今看来,有些轻浮无端的话,但其实并无旁意。

贾珩端起茶盅,抿了一口,打量了一眼陈潇,少女面容不施粉黛,一身素锦长袍的男装比之女装更见英气和俊美,道:“吓唬人的话,如何能当真?再说,你现在不是好好的,我对你的好,你是一句没记着,坏的,你倒是记得清。”

陈潇一时默然,好的时候,她也记着,只是不多,先前那一声情急之下的“潇潇小心”应该是脱口而出?压下心头的异样。

“如先前欺骗图山一样?”

这么一说,眼前之人也如师姐一般善于玩弄人心。

贾珩放下茶盅,不欲深谈道:“差不多吧,你今天怎么了?有话直说,绕着圈子做什么?”

陈潇端起一旁的茶盅,轻轻抿了一口,面现思索,说道:“没什么,就是随便问问。”

只是试着了解一下这个堂弟,虽是太子遗嗣,但这段时间的接触,品行似有一二可取之处,只是于女色一道,过于沉湎。

低情商的话,裤腰带有些松,烂裤裆。

那天怎么与楚王妃还有北静王妃那般乱来?

“那个南菱,你不收着,是不喜欢小丫头?”陈潇凝了凝秀眉,明眸定定看向那眉宇深刻,低头品茶,又不知在想着什么的少年,问道。

贾珩:“???”

沉吟道:“刚才说过了,因为来历不明,我不想再麻烦地盯着一个人,怎么突然又问这个做什么?”

其实与陈潇谈话也不多,每次都是动手不动口,主要是陈潇不愿意讲她的过去和现在。

“我在想,楚王妃和北静王妃这两个女人,是不是你口中会骗人的女人。”陈潇缓缓吐出两个字。

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堂弟,别什么人都招惹,先前咸宁不论,她倒想看看宫里那位知道真相之后,痛不欲生的模样。

但楚王妃甄晴,她在京中也有了解,不是个什么善类,这女人与过去宫中那些心机深沉,心狠手辣的女人颇为相像,别是被人骗了。

贾珩诧异道:“好端端的,说这个做什么?”

隐隐明白过来,这是说先前戏双妃的前事。

其实,他不是不喜欢小丫头,黛玉他就挺喜欢的,而且对黛玉的喜欢和年龄无关,三十岁的黛玉,他觉得一样喜欢,也算从小喜欢到大。

陈潇端起茶盅,轻轻抿了一口,清眸似倒映着少年的身影,面色淡淡道:“刘盛藻有个儿子,也喜欢他人之妻,这些年为了夺人之妻,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儿,你看能不能从这里寻找突破口,让人监视一下。”

贾珩自动忽略了“也”,整容敛色几分,问道:“怎么说?”

陈潇清眸现着几分异样,冷声道:“他为了得人妻子就范,逼了不少人家破人亡,我这两天让人搜集情报,都觉得骇人听闻,他爹肯定帮他平了不少人命官司。”

贾珩被陈潇看的心头泛起异样,他对楚王和北静王并无加害之心,这两个人活着,似乎更……

驱散心头的异样,点了点头道:“这倒是一个线索,先前锦衣府都在围着几个盐商和女真,等会儿我让人盯盯。”

旋即,默然了下,沉静目光看向陈潇,认真道:“昨天,其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,我是被逼迫的那个。”

他觉得趁着话赶话的机会,有必要给陈潇澄清一下,否则陈潇对他先入为主,还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癖好。

事先声明,首先,他没有主动招惹任何人。

甚至不觉得先前有处处留情之举,而陈潇,他一直是准备当作工具人培养的,故而渐渐有些有心插花。

“实不相瞒,我被下毒暗算了,就是那种你们行走江湖的我爱一条,阴阳……之类乱七八糟的毒药。”贾珩皱了皱眉,目中似仍有冷色涌动。

得亏不是毒药,甄晴这个蛇蝎女人!

将来谁知是不是韦后?

陈潇神色古怪地看向那冷脸不语的少年,脸颊清霜微覆,道:“可那天,你们明明…不像中毒的样子。”

眼前难免浮现当初那视觉冲击强烈的一幕,那位楚王妃盛装华服,平沙落雁,虽然低声咬牙切齿,骂骂咧咧,但的确不像是被逼迫的模样。

似乎想得深了,耳畔依稀响起那灌耳的魔音,啪,撅好。

贾珩面色平静如水,低声说道:“许是渐入佳境,食髓知味了吧。”

陈潇:“……”

不是,谁能告诉她?为什么和自家堂弟讨论这个?

陈潇秀眉微蹙,目光清冷几分,面无表情道:“玩火者必自焚,你最好是收敛一些,如是被人瞧见,后果不堪设想,以你现在的身份,自保有余,但会引来政敌的攻讦。”

贾珩道:“嗯,我自有分寸,不过你也别总是偷看了,第一次就是见你在慈云寺上方的屋檐上偷瞧,这一次依然上屋檐,潇潇,你是小时候挨打多了吧?”

陈潇眨了眨清眸,明显一头雾水。

“三天不打,上房揭瓦。”

陈潇眉眼见着一丝羞恼之意,低声道:“胡说八道。”